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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我養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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啪。

身後突然傳來紙張被拍在桌面的聲音。

莊景安轉過身, 見紅著面孔的辛懿正站在他的辦公桌前,雙手撐著桌面, 一雙狐貍似的眼睛透著些許薄怒。

視線向下,莊景安這才看見她手邊壓著的打印紙。

“這是什麽?”

“辭職信。”辛懿盯著他的眼睛, “公司員工不可以報名參賽,你為什麽不告訴我?”

莊景安環肘,淡定地說:“任何官方文件都沒有標註這條要求。”

“可這是業界常規、慣例!”辛懿蹙眉,語氣急促, “我是外行我不懂, 你在圈子裏這麽多年,這種約定俗成的事會不知道嗎?”

當然不會。

早在聽說辛懿有心參加《尋歌》時,莊景安就預料到今天這一幕了,所以當他發現在官方文件裏沒有對這一項做出明確規範的時候,選擇保持沈默。

“你把我蒙在谷裏, 你知道別人怎麽說……我嗎?”話到了嘴邊, 辛懿把“我們”改成了“我”。

莊景安挑眉:“我不認為你是會在乎別人眼光的人。”

辛懿不自覺地環臂,成了與他一樣的姿勢。心理學上說, 人條件反射地抱臂靠後暗示著一種防備、不願交心。

莊景安目光從她的辭職信上掃過, 擡眼:“拿回去。”

辛懿朝後退了一步, 腰桿筆直:“不拿。”

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?”莊景安微微瞇起眼,“現在你選擇辭職去參賽, 也許你連海選都通過不了。屆時你再想回菲比斯,我可以告訴你絕無可能。菲比斯不接受任何離職員工重新回歸。”

辦公室裏陷入寂靜。

辛懿的胸脯微微起伏,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莊景安:“如果連殺進決賽的信心都沒有, 我還報名參什麽賽?”

莊景安沈著目光看了她許久,拉開辦公桌抽屜,取了支煙,剛要點,就聽見站在對面的女孩兒突然開口:“辦公室不許抽煙,老板。”

嚓,火苗簇起。

莊景安點燃了煙,隔著一口煙霧眸光幽暗地看著她:“你已經不是我的助理,不用管我,也不用叫老板了。”

辛懿松開手臂,垂頭看了眼腳上曾被她無比嫌棄的平底鞋,心裏竟生出幾許愁緒,和他最親密的朝夕相處,沒想到只能維持這麽短的時間。

莊景安靠在椅背,吐了一口煙,輕聲說:“過來。”

辛懿擡眼,沒動。

他又重覆:“過來一下。”

她這才慢吞吞地挪過去。

莊景安卻掐滅了煙,站起身來,毫無預兆地伸出手臂從她的肩後一攬,將她纖瘦的身子圈入懷中,下巴壓在她蓬松的發頂。

辛懿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皂香——他沒有用古龍水。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,莊景安沒再用被她戲稱為“紈絝專屬氣味”的古龍水了。

沒穿高跟鞋,辛懿的臉貼在他襯衣前胸,聽見穩穩的心跳和呼吸。

“如果沒成,就回來。”他的聲音又低又溫和,“菲比斯不能留,我留。我可以養你。”

心底的一根弦仿佛被他的話扯得高高彈起,又落下。

十八年了,就連周蘭也從沒承諾過要“養她”,更多時候母女倆是相依為命。

從記事起,在周蘭沒和耿重年結婚之前,辛懿一直是跟著周蘭在紅燈區外賣煙酒,因為年紀小、模樣討喜,她總能賣得更好一點。後來也有過幾天好日子,周舟出生之後耿重年的賭性越來越大,家裏條件一天不如一天,等辛懿上了高中,已經到了靠她的獎學金來給耿重年還賭債的地步。

辛懿的生活從來只有往前,不能回頭也不能停下,否則只有挨餓。

這是頭一次,有人擁著她,告訴她不用怕,就算前路是萬丈懸崖,只要轉身,還有人會給她擁抱,等她回家。

眼睛酸澀,像是幹涸了許久的泉眼即將噴湧。

她忽然猛地推開莊景安,半臂之隔,仰臉,嘴角噙著笑:“不會的,我不會回來,也不會讓你養我。如果這次不行,那就下次,直到我拼出個人樣來。”

少女明亮的眸子裏淚光湧動,卻一滴也沒有掉出來,笑得陽光明媚,看不見半點怯懦與躊躇。

莊景安微微揚起一抹笑,擡手,將她額邊碎發撩到耳後,輕聲地說:“好……”

我等你。

這一句,他沒有說出口,卻不經意地從腦海裏閃過,連莊景安自己都不由一驚。

是什麽時候開始,他居然生出了“以後”這個念頭?

兩個相視而笑的人似乎都忘了,將兩人牽在一塊兒的,最初只是一句契約:他們的關系,只持續到辛懿出道為止。

時已入秋。

因為菲比斯的總部在S市,所以S市的海選參賽人數遠超其他八個城市。

辛懿在本地參賽,號牌已經編到305號,輪到她的時候已經是海選第三天。

這會《尋歌》海選的新聞已經滿天飛。

新聞主要都是圍繞S市海選的首席評委,居然是二十年前紅遍大江南北的流行音樂天後——葉展眉。

《尋歌》作為一檔歌唱類的選秀節目,在初賽階段能請動葉天後坐鎮,就憑這也足夠撐起幾篇通稿。

海選采取三票通過即可晉級的方式,然而兩天下來,盡管有十多位參賽選手順利晉級,可沒有一個得到葉天後的綠燈。

媒體對葉展眉的評價是——毒舌美人。

辛懿已經等了將近兩個小時,這期間進進出出的參賽選手已經多到她懶得正眼去看。

一屋子人,大多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,什麽奇裝異服的都有,穿鼻環打臍環的,透視裝爆炸頭的……形形色|色。

落在辛懿眼裏,不過爾爾。

在深藍這些年,什麽樣的叛逆小青年她沒見過?越是靈魂平庸的人,越尋求外表特立獨行。有趣的靈魂往往包裹在中規中矩的殼子了——比如莊景安。

她忽然又想起前一晚,莊景安的電話。

他人在鄰市做評審,昨晚電話裏特意和她說:“如果被葉展眉按了紅燈,不必往心裏去,她那人除了自己誰都看不上。”

想到這兒,辛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,視線從那些或緊張或冷漠的面孔上飄過,靜靜地抱緊了自己的吉他。

“305號,辛懿。”

終於輪到了,她準備推門的時候,裏間304號剛好拉門出來,是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,一張瓜子臉漲得通紅,眼睛跟兔子似的,滿臉是淚。

兩人目光相撞,小姑娘幾乎羞憤地瞪了她一眼,摔門跑了。

又是被葉展眉給虐的?

辛懿揣測著,一邊走進現場。

那是從大學校園裏借來的階梯教室,舞臺很小,設備也簡單得很,只有正對舞臺的地方設了一臺專業攝像機。

其他都是坐在階梯座椅上零星的娛記們心不在焉地在拍。

走到舞臺中央,辛懿拎著吉他,朝臺下鞠了個躬,擡頭的瞬間目光從前排的五張評審臉上掃過,加上他們,整個會場也不過二三十號人。

比深藍的客人還少,辛懿壓根毫無緊張感。

評審五人正中的是個留著紅色齊眉短發的女人,紅框的板材眼鏡遮擋了眼眸,紅唇白膚,黑色無袖衫曲線畢露,正是經常出現在媒體鏡頭前的葉展眉。

她左側的是個頭發微長的年輕男人,雖是在室內仍舊帶著墨鏡,穿著寬大的印花T恤,微微弓著背,看起來整個人有點頹廢,也是音樂人,在民謠界有幾分名氣,叫趙硯之。

其他三個都是業內的幕後人,從莊景安那兒,辛懿也都了解一二。

見臺上的小姑娘看著還有幾分稚氣,但目光從容,動作自然,葉展眉將手裏的選手資料一翻,眼皮也沒擡地問:“學歷是什麽?怎麽空著?”

辛懿答:“我想試試看沒有任何包裝和背景,只憑聲音能做幾分,所以沒填。”

展眉頗有興致地擡眼,似笑非笑:“意思是學歷很高,不想靠它加分?”

辛懿但笑不語。

“那就開始吧,”趙硯之笑了下,“學歷確實不能說明問題。”

展眉沒說話,其他幾個評審也只點點頭。

“放伴奏吧。”

辛懿撥了一下吉他弦,笑了下:“沒伴奏帶,自彈自唱。”

幾個評審相視一眼,沒往心裏去,大致上已經給臺上的姑娘判了“死刑”——這年頭自彈自唱的圈地自萌者眾,不是調子簡單就是唱功跟不上,還不如專註唱歌的強。

辛懿沒再多說,低下頭,披散的棕色長卷發順著肩頭灑落,半遮面頰。

她今日特意穿得素凈,白T恤,牛仔短褲,露出兩條又白又直的長腿,盡管如此,側影卻有種慵懶的性感。

趙硯之戴著墨鏡,看著臺上低頭撥弦的少女,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,被葉展眉側目有意無意地瞪了一眼,這才悻悻然收了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v後本章留言,掉落紅包噶,感謝支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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